初夏。雨后。宽阔平坦的省道像一条青墨色的玉带伸展着，抛向远方。道旁的白杨树经过雨水的洗涤绿得发亮，树枝在空中交叉着，搭建成偌大的绿色凉棚。

一

金局长驾驶着一辆黑色丰田轿车在路上飞驰，他一边笑着看看副驾驶座上的孙小姐，一边轻快地吹着口哨，快乐的感觉似乎使身子渐渐轻起来，飘飘欲仙。一旁的孙小姐娇笑盈盈，左手搭在金局长的大腿上，轻轻地摩挲着，眼神里漾满了爱意。

“亲爱的，开慢一点嘛。”孙小姐撒着娇，小声说着。

“好啊，好啊，我的小宝贝儿。”金局长应着，放慢了车速。

车速慢下来了，金局长腾出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握住大腿上那只纤纤玉手，放到嘴边不停地亲吻着。看看娇美可人的孙小姐，他仿佛又回到了省城那家宾馆的8603房间，回味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孙小姐发出的娇喘声，那温软的玉体，那快活的呻吟，那迷人的体香……想着想着，金局长底下的东西就硬起来了，把裤子顶得蓬了起来。

“你个色鬼，想啥呢？瞧瞧，又翘起来了呢！”孙小姐娇嗔地说着，左手竟然拉开拉链，探囊取物起来……

二

半年前，当时还身为某局股长的金局长接到调令，到另一局担任一把手。

他春风得意，下班后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边哼着小区，平常那蓝灰的天空此时仿佛变得湛蓝湛蓝的，连空中飘浮的白云也变得那么轻盈柔美，像芭蕾舞女洁白的纱裙，撩拨得金局长不住地仰望，额头差点撞上了一棵行道树。他猛地停下，低头才发现树底下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正伸出黑乎乎的右手，向他乞讨。这要是在以前，金局长，不，是金股长一定得捂着鼻子快速走开，生怕沾染了乞丐身上的臭味儿。今天，看着这乞丐，金局长忽然觉得可爱起来，看那乞丐的面相竟觉得像极了儿时的玩伴，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一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放在乞丐的手里。乞丐受宠若惊，嘴巴惊讶地张成了O型，似乎能塞进一只咸鸭蛋。金局长笑笑，哼着《十五的月亮》，走远了。

三

第二天，阳光明媚。

局长办公室里。金局长正和每位属下一一握手，布置工作。忽然，在这群陌生的面孔里他看见一张熟悉的方脸。

“是的，是的，就是他！”金局长在心里小声嘀咕着，思绪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酷爱玉石的金局长走进一家名为“养玉斋”的店铺，看中了一块水色上乘的和田玉。这块和田玉是一块玉石把件，莹润剔透，光泽可人。玉石上雕着三株栩栩如生的翠竹，寓意节节高升。金局长拿着激光手电筒仔仔细细地照着，试着寻找着玉中的瑕疵，可是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

“这块玉的水头还是差了。”金局长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玉石，装着很不满意的样子，准备和店主砍价。

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浓眉，方脸。只见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掏出一沓百元钞票，爽利地放在柜台上，说：“我把早上看中的那块‘节节高’买了。”

店主一听，满脸笑容，连声说：“好的，好的！”

就这样，金局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相中的美玉飞走了，心里懊恼得很，他恨恨地记住了这个方脸。

四

方脸姓崔，局里一副股长。

一天上午，金局长突然挨个办公室查岗，发现崔股长不在岗。未经请假，擅自离岗，这还了得。下午金局长找来崔股长颇为严厉地训斥了一番，金局长浑厚的男中音发挥得超乎寻常的好，似乎是阵阵春雷轰隆隆地滚过头顶。寡语少言的崔股长语无伦次，方脸憋得通红，最后愣愣地盯着金局长鹰般的利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用右手按按胸口，生怕气坏了的心脏一不小心蹦出了胸腔。

过了好一会儿，雷声终于停了，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崔股长瞅了一下金局长涨红的马脸，转身昂头走了。

这一晚，崔股长彻夜未眠。

五

一个月后，局里来了几个检察院的人，直奔金局长办公室。各个股的股长、副股长都被找去一一问话，人人脸上表情严肃。

崔股长，也被叫进去谈话，十五分钟后才出来。崔股长出来时眼睛里漾满了笑意，忽然他看见走廊里几个同事正盯着自己，连忙绷起了脸，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前，崔股长喜不自胜，高兴地搓着双手，似乎捡到了一麻袋钞票似的，差点哼起了流行歌曲。

“妈的，你跟老子过不去，算个屌！你作死！一封检举信让你美梦破灭，生不如死！”崔股长小声骂着，端起茶杯痛饮着，就像喝老母鸡汤似的觉得格外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