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销魂,柔肠寸断。儿时,听得黛玉焚稿声声泣诉,泪便潸然而下——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喜欢上了独属江南神韵、婉转动听的戏剧——越剧。
小时候农村还没有电视,夜晚在小操场看露天电影是孩子们极大的乐趣,在我的记忆里,最为深刻的是《红楼梦》和《五女拜寿》两部越剧电影。《红楼梦》的经典情节,在过了这么多年以后,记忆依然极为深刻。黛玉葬花的孤单背影、黛玉焚稿的悲泣绝望、宝玉哭灵的凄然泪下,环顾四周,无论是七八十的老妪还是不谙世事的幼童,无论是已为人妻的农妇还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观众们一个个都若有所思,红着眼睛擦着眼泪。究其原因,固然《红楼梦》情节的跌宕起伏是个不可替代的因素,但确实,越剧本身那优美凄婉的唱腔,更将《红楼梦》悲剧性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当年的观众中,包括我的父母亲,还不到十岁的我,还有正值已妙龄的姐姐。其实,家人们并不甘于仅仅作为越剧的忠实观众,也热衷于亲身实践。当年,我就在姐姐的指点下学会了《五女拜寿》唱段,而父亲,甚至一度还在家乡的舞台上跑过龙套呢。
在我看来,越剧的曲调优美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婉转的韵律如同空谷箫音,令人回肠荡气;而王文娟、洪芬飞、赵志刚、萧雅等一大批老中青越剧演员的努力,又为越剧唱腔的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动力。这些戏曲大家们深厚的功底和精湛的表演提高了越剧的魅力,扩大了影响力。在他们的感染之下,我也醉心于此,甚至做梦也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学会唱越剧。
真正学唱越剧选段,则是上初三时的事情了。那时,我们班一位女同学从朋友那学来了《红楼梦》的越剧选段,我就整天粘在她身边学,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一遍遍地学唱,终于也能把几个选段唱地惟妙惟肖。后来,上高中上大学,只要有联欢晚会,总是会被同学拉出来唱一段以博一些掌声。同学们的掌声,使我一度以为自己也许会走向越剧的艺术人生。但令人很遗憾的是,难以克服的怯场心理使我最终无法真正地走向舞台,而仅仅停留在了卡拉OK厅的自我陶醉或朋友小聚的开心一乐。
最严重的一次,学校研究生部组织迎接新生晚会,望着台下黑黝黝的人群,紧张的情绪影响了我的正常发挥,我忘记了歌词,傻傻地站在舞台上不知所措。虽然主持人及时解了围,但我拿着小纸条把整个越剧片段唱完的情景,极大地挫伤了我的信心,以至于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失去了登台献艺的勇气。
不过这心理的障碍,并不妨碍我对越剧的喜欢,我依然时不时地哼唱越剧选段,依然时不时地上水木清华看看越协的活动,依然会不停地更新自己的曲目。为了这爱好,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收集越剧的磁带和CD。《红楼梦》当然是首当其冲想拥有的,从录磁带到CD唱片,再到MP3网络文件,我所收集的《红楼梦》已有好几种版本。后来,随着《沙漠王子》、《珍珠塔》、《何文秀》等剧目资料的补充,我的越剧CD也就慢慢地多了起来。因特网盛行以后,借助网络下载的便利性,我又及时地扩展了自己收藏的越剧曲目。迄今为止,我所掌握的曲目早已不是年少时那仅有的几个片段了。
越剧,应该说是很难学的剧种,它的唱词发音属于浙江绍兴一带的方言。许多人,尤其是北方人往往听不大懂。好在自己也是浙江人氏,学起来也就占了那么一点点优势。
刚工作的那阵,是我对越剧最为着迷的时候。有一阵学《沙漠王子》中的“算命”选段,真可谓是如痴如醉,只要有空闲时间我便在哼唱,甚至我爱人也跟着我学会了一句“西沙王宫好子弟”。后来,无意中在网上发现了北京有个越剧沙龙,每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举办一次。于是,兴冲冲地带着刚学会的唱段赶了去,在大家的鼓励下登上小舞台。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最终还是唱完了整个越剧选段——就是我现在最喜欢也自以为最得心应手的《沙漠王子.算命》。这一选段,后来我在很多场合唱过,同事聚会的卡拉OK厅、朋友聚会的饭桌上、独自开车的途中,唱地多了也就愈加地得心应手。之后,又学会了《何文秀》中的“桑园访妻”“狱中”等选段,细细数来,选段数量至少达到了十几个。不同的选段,不同的歌词,不同的情节联想,都带给我一种全新的感受。都说音乐没有界限,越剧的抑扬顿挫使我的世界也变地如此动人美好。
闲暇时拿出越剧CD倾听,咿呀的唱调就把我的心笼络了去,不由自主地跟着宝哥哥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由自主地为黛玉焚稿流下两行清泪。一颗原本善感的心,便开始跟着优美的唱调浮浮沉沉喜喜悲悲,一时间,好似所有的尘事都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美丽难舍的越剧情结,点缀了我的业余闲暇生活,也使我在忙碌的工作之余,能够享受到戏曲艺术的魅力。尽管或许上不了大台面,但对越剧的钟爱是我极为自豪的爱好之一,毕竟它使我与艺术也擦了个边,对于我这种理工科专业背景的工程师来说,应该是份很难的缘分吧。耳听着悲悲切切地“宝玉哭灵”,我沉浸在越剧曲调中写下此文,借以记述我的越剧情结,并希望更多的人懂地并欣赏我的家乡剧——越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