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生日
今天是农历九月初七,妈妈的生日——尽管姐姐们说妈妈走了,只能记她的忌日,不能再记她的生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记着它,心中默念它,因为我总觉得妈妈没有离开我们,我随时随地都能感觉到她在我的身边。往年这天,我们姐妹六个总会带着生日礼物,偕夫带子,高高兴兴地回去看望她老人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先吃顿丰盛的午饭,再打开蛋糕盒点燃蜡烛,齐唱生日歌,每当这时妈妈的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乐呵呵的。此情此景如在眼前,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了……
妈妈是个苦命的人。九岁丧母,十二岁时姥爷因地主成分须劳动改造,被送去修淮河大坝,她和年仅七岁弟弟在家里无依无靠,成天挨饿。好不容易熬成大人,第一次婚姻却以失败告终,身心受到沉重的打击。后来,嫁给我爸爸,生了六个孩子,家里又没公婆帮忙照应孩子(这时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吃尽了苦头。妈妈42岁那年,病了七八年的爸爸又撇下她和六个孩子,去世了。现在想想,一个农村妇女,守寡带大六个孩子真不容易啊。妈妈还特别好强,有远见,坚持给我们念书,连几个叔叔都竭力反对,说:“女孩子家,都是嫁给别人的,是别人家的人,念什么书呀!”可妈妈一直没放弃。
在我的记忆里有两件事一直忘不掉。一是爸爸去世那天上午,好像是1982年的腊月初七(因为那时年龄小不记得了),天寒地冻,冷风刺骨。爸爸永远闭上了眼睛,躺在门板上,双手彻骨凉,我们姐妹六个跪在冰冷的地上,放声大哭,妈妈也哭得差点晕过去了。谁知,因为家里借债给爸爸治病已一贫如洗,爸爸走了竟然连棺材都没有,更无力置办。无奈之下,妈妈忍着悲痛,拉着穿着一身补丁衣服的我,来到大队部(现在叫村部),找到大队书记孙道成恳请大队给予救济,看能否解决一副棺材。孙书记看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还不住磕头的我,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当即和其他几个大队干部商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爸爸以前是退伍军人,为大队立过功,大队部还特地送来了花圈。就这样,妈妈总算想尽办法让爸爸入土为安了。
还有一件事,我读初三那年冬天家里非常困难,正月里几个小孩的学费一点着落也没有。妈妈整天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我们姐妹几个也跟着干着急。该借的借了,该要的也要了,实在是没办法,妈妈带着小妹拄着木棍,拿着讨饭碗,到县城里要饭。她们跑了一整天,只讨回两块钱,几双旧鞋。看到妈妈疲惫愁苦的脸,我们姐妹几个都忍不住偷偷地哭了。第二天,我们都说不念书了,帮家里干农活,可妈妈很生气,说啥也不同意。后来不知道她硬是从哪个亲戚家借到钱给我们交齐了学费。
妈妈吃了很多苦,所以她的面容比实际年龄显得更苍老。但是不管怎样,妈妈在我心里都是最伟大的,最美的。妈妈有点迷信,喜欢找算命先生算命,看相什么的。有一次,她找到一个算命瞎子给我算命,算命先生说我是福相好命,文笔滔滔,“手捧桂花喷喷香,带你老娘也沾光”,妈妈信以为真,非常高兴,经常跟我提起。其实,我真的好惭愧,没有让妈妈“沾光”享我的福,反倒让她为我操了不少心。
妈妈从不拖累下辈,即使在病重时,我们也没听见她呻吟一声。其实,此时妈妈的右腿已经溃烂至膝盖以上,疼痛难忍呢。在妈妈病重时,我和二姐陪得时间稍多点。每次住院,妈妈看见二姐忙来忙去的就很心疼,眼神里满是关心和慈爱,虽然她很少说起。
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假如她健在,我们一定会为她庆贺的,她也一定会喜笑颜开地和我们一起吹蜡烛,吃蛋糕的。可是,妈妈走了,丢下我们永远的走了。我经常在夜半睡醒时想起她,想很久很久……二姐也很想她,本来就消瘦的她体重又下降八斤,我想妈妈在天堂要是晓得一定得心疼的,又要责怪二姐了。妈妈呀,你还好吗?我们想你!希望你在天上过得幸福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