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为谁添香

 李婍

“红袖添香”是中国古典文化中一道充满诗情画意的美丽景色。为考取功名刻苦学习的古代书生们在孤寂清冷的夜晚，倘若有一个俏丽可人的红袖静静陪伴在身旁，时而奉上一杯热茶，时而帮着研研墨，拨拨灯花，书生倘若疲倦了，看到身边娴雅的红袖，比喝咖啡抹清凉油头悬梁锥刺骨都管事的多。

 

这样的好事不是人人都能摊上的。清代女诗人席佩兰的丈夫有幸遇上这样一位好女人，“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这是席佩兰自己写的，一代才女安安静静陪伴在那个穷酸文人身边，心甘情愿做绿叶，把美好的梦想寄托在丈夫虚无飘渺的一份功名上，在现代的小女子们看来，活得太缺乏创意了。好在那位名叫孙原湘的丈夫熬到四十多岁最终考取举人，在翰林院谋到一个肥缺，也算圆了红袖席佩兰的好梦。

 

红袖们的添香都是自觉自愿的。守候着自己心仪的男人，宁静的夜晚郎君挑灯夜读，红袖默默守在旁边，一双红酥手忙来忙去，晚风拂过裙裾，女人的体香丝丝缕缕在室内纠缠，不知静心读书的男人是否会分心走神儿。不过即使分心走神男人也乐得有红袖相伴左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心爱的女人近在咫尺，耽误点功课也认头了，毕竟中国男人们读书的最终目标无非也就是为了书中的颜如玉，既然这个目标已经提前实现了，也就缺少了很重要的一个动力。

 

在历史的灯影下能做一个添香的红袖也不易啊，你以为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征得男人的首肯去添香吗，这女人必须懂男人，必须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必须贤淑聪慧优雅甚至美丽。她不能是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懒惰婆娘，也不能是大腹便便毫无品味的俗女子，更不能是傻大黑粗一脸横肉的捍妇。男人们梦想中的红袖或许就像《聊斋志异》中那些随着晚风步态轻盈不请自到的花仙狐妖，优雅恬静、柔美多情，偶尔还透着些许的媚和娇，举手投足间风雅但不能风情，美目流盼但要如春风杨柳恰到好处，不能诱惑得男人骨头酥软读不成书。在红袖们用柔情营造的温馨气氛下，一代又一代中国文人背诵着四书五经咏吟着诗词歌赋从历史时空悠然走过，用中国文人特有的古典文化情调和文化气质把中国历史渲染得充满诗的韵味。

 

才子佳人们演绎的红袖添香的童话故事在今天只能当作故事来听了，今天忘情地敲击键盘的帅哥还需要一个红袖添香的美媚陪伴左右吗？今天除了应付考试的中小学生，还有哪个男人会挑灯夜战潜心读书呢？在浮躁的现实世界，倘若真有一对红袖添香的男女，说不定会被当成老古董拿到博物馆当活文物展览。

 

在互联网时代，女人可以投入各种角色，甚至可以陪男人些别的项目，但是没有陪读书的了。这与女权主义和女性意识的觉醒都无关，与陪吃陪喝陪玩相比，陪伴读书不是高雅了许多吗，今天或许还有女人愿做添香红袖呢，但是她去陪谁呢，红袖为谁去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