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坐到镜子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迟疑了许久,还是拿起了化装盒,开始细心地打扮自己。描眉弯弯恰似柳月,点唇淡淡有如俏果;似水双眸满含柔情蜜意,如脂细肤饱含青春亮丽。可是,你为谁装扮,为谁含情。她摇摇头,不去想,也不去问。她所知道的是,他根本不会知道她曾如此美丽。
一袭长裙嫣然飞出宿舍。
坐在机子前,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多年来平静的湖面终于泛起层层碧波。可是,她无法使自己走出这个几乎由父母的肩膀撑起的整个世界。
因为她从来都是一个乖顺的好女儿。
网通了,她在寻找,寻找那个熟悉的id,尽管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或者也许那个他本是女字旁的。她并不在乎这些,只因那种感觉,好似从她的天堂里来的;只因那个id正是她为自己取的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名字的缩写。
看来她来早了,她没找到他。
因此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追忆自己的两个世界。
一个是父母安排的。父母给了她文静秀气的外表,也给了她聪明伶俐的大脑。父母给她指好了要走的路,上名牌大学,考研究生。一切都如愿后,又给她找了男朋友。
男朋友人长的帅,个也高,还是个博士。没有人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自己却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讨厌,也说不出来有多喜欢,只是习惯了在亲朋好友面前满足的微笑。
因为他们至少让别人满意着。至于男友,对她是否满意,她也从来不在乎。认识他们的人,谁都知道只要她硕士毕业,她就将走进结婚礼堂。
另外一个世界是属于她自己的,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本就没有几个朋友。
每当一个人的时候,她平静的内心开始汹涌澎湃,她的思想开始在原始的森林里狂奔。她喜欢三毛,甚至有些崇拜到能够背得出三毛的每一篇作品。在三毛自杀后的那几天,她甚至吃过一堆安眠药,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很好地活着。所以父母也不曾知道他们的乖女儿,竟然自杀过。
她喜欢写日记,记载了许多别人所不理解的内容。她把他们称之为叛逆。自从认识了他,她的日记里就多了许多关于他的内容。他的文采让她体会到了三毛的重生,他丰富的思想使她觉得自己生命的平淡。她开始了解,他正一点一滴地肢解着她的世界。
她看了看手表,时针已快指向七点了。他也该来了。
她再次去搜寻那个熟悉的却又遥远而陌生的名字。
来了,终于来了。她的手指不由地敲出了期待已久的信息。可是网突然就断了,怎么早不断晚不断偏偏在这个时候断掉呢。连了一次又一次,始终连不进去,她就这么眼睁睁地开着记数开始一秒一秒忘下减。那么无忘地等着最后一秒,明知道这意味着学校的网出问题了。
她的意识有点散涣了,寻寻觅觅,终究凄凄冷冷。 她不能做什么,只希望会等到一个结果。
既然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总是有思想的,那么就让我回到我们交往的轨道上去吧。
于是她的思想又开始活跃起来,过去,现在和未来,玫瑰色的梦会醒吗?
他告诉她,他喜欢旅游,喜欢自然;她告诉他,她喜欢宁静,喜欢思想;
他告诉她,他喜欢欢笑,选择坚强;她告诉他,她喜欢沉默,选择顺从。
他说她应该去适应外面的社会,走出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她说她从小都是这样的,如今父母老了,她更不能让他们失望。
这时网通了,她将思维拉了回来,重新回到屏幕上。
她一上站,那边就开始呼她,她耐心地等着。
当他们开始畅谈时,父母,男友都在逐渐地远去。
他又开始数落她的安于命运来,她对他俏皮地用符号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谁会了解,向来笑的时候抿着嘴,走路的时候有如一阵轻柔的风的她,原本也是如此的可爱。
可是无论他怎样说她,她也不想去破坏她现在的世界。毕竟他离她太远太远,她甚至根本就不想知道他的名字,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只在约定的时间里,她任自己的心情快乐如歌,任自己的思维随他流淌的文字转动。
有电话铃声恼人地响着,她没起身。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不休。
电话又响了,她无奈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男友几乎以命令的语气叫她去跳舞,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可是她知道她会去的。因为这就是活在父母的世界里的她。
她匆匆地对他说再见,匆匆地收拾自己的心情,匆匆地回到那个世界。
舞池,永远令她感到晕眩的舞池,可是今夜她是最美丽的公主。
男友吃惊于她今夜的美丽。因为她是显少化妆的,除非要出席某些大场合。而今夜,有月光的华衣披在她的肩膀,飘逸的长裙在灯光下飞舞起无数惊叹号。
那双似雨似雾朦朦胧陇的眼睛,在闪烁的灯光下跳动着不可理解的光芒。
她的舞步是娴熟的,可以与男友配合地很好。她的脚步如此轻盈,白裙子黑头发飘扬着那么多羡慕的目光。她又开始满足了,满足于别人的认可和妒忌中,满足于男友此刻的温存中。